“贺雪峰：最后的农民”

第一，/ S2 /

2007年在河南汝南农村进行调查，听了当地农民的话，两个儿子哭了，觉得不可思议。 一直说很多孩子很幸福，为什么农民会生两个儿子哭呢？ 本来生儿子当然好，但娶媳妇不容易，能生儿子，娶不到媳妇。 娶不到媳妇，不仅会被别人嘲笑，儿子也会被责备，我想自己也没有完成人生的任务。 生两个儿子娶两个媳妇不仅不容易，生一个儿子娶媳妇也不容易，父母必须在儿子不到10岁的时候全力积蓄，创造将来娶媳妇的经济条件。 不然就来不及了。

距今10多年过去了，在包括河南省在内的黄淮海地区，娶媳妇已经很难了。 据说现在豫东地区娶媳妇至少要准备一百万元以上。 包括在县城买房子，买车，十几万到几十万美元的彩礼。 如果父母不提前准备，到儿子娶媳妇的年龄没有经济条件的话，就会错过最佳年龄。 有很多好男人。 错过年龄，就算有钱，哪个女儿会和年长的青年结婚呢？ 因此，为了娶媳妇，黄淮海地区的父母不仅要提前积蓄，还要以自己未来的劳动力作为抵押，为了借钱给孩子买房买车而彩礼。

十多年前娶不到媳妇，现在更娶不到媳妇。 问题是，10多年前结婚回家的媳妇们现在早就结婚生子了，儿子也10岁了，所以他们也必须为儿子准备结婚条件。 结婚之前，这些媳妇可以向未来的公公和岳母要求条件，但现在必须准备更高的条件才能娶到自己的儿子和媳妇。 十多年前娶媳妇不需要买车也不需要在县城买房子，可能只是在村子里盖新房子。 现在娶媳妇，在县城买房子是标配。 儿子结婚后，即使和媳妇一起住在县里，也要父母的农业收入和父母为自己带孩子。

更为问题的是，随着婚姻进城的这一代年轻人，开始了城市生活，生了孩子，养了孩子。 他们也会生两个儿子一喜一忧吗？ 或者说，本来就不想生两个孩子，只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好吗？ 简单来说，现在对公公、婆婆要求高额结婚条件的年轻媳妇，到了要成为婆婆的年龄，要为和儿子结婚准备这么高的条件，儿子还不到10岁就节俭，完成公公和儿子结婚的人生任务

2，第二部分

不久前去了安徽淮南农村调查，现在还很难娶媳妇呢。 不同的是，已经借结婚进城的年轻人似乎不太重视结婚，擅自离婚了。 在一个村子里，竟然有1/3的年轻人结婚离婚了。 离婚的时候，过去争夺孩子的监护权，现在大多不要孩子。 虽然年轻人对人生任务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但他们更在意自己的快乐不快乐，生活是否美好，相当自我。 孩子没那么重要。 如果儿子10岁了，他们是否决心摆脱自己，剥削自己，为娶媳妇攒经济准备条件，现在似乎还不清楚。

也就是说，现在年轻一代在对待孩子的婚姻方面，可能和父母这一代有本质的不同，而不是到了中年突然醒悟过来变得像自己的父母。 这才是他们的觉醒，是父辈为子女而活、为人生任务而活的自我剥削、自我牺牲，他们可能跟不上。

十多年前，在黄淮海地区，父母为儿子娶媳妇不容易，但只要在农村盖新房子就行了。 目前，娶媳妇买房买车的高额彩礼已成为标配，父母娶儿子不仅必须提前积蓄，还必须以未来剩余劳动力为抵押借款买房为儿子媳妇，房贷由父母偿还。 父母为儿子娶媳妇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是因为为儿子娶媳妇是父母的人生任务。 一对夫妇，生了儿子就要抚养，生了儿子就要娶媳妇，不娶媳妇就不能完成人生任务，背叛了孩子。 在村子里抬不起头来，做不了人，被村民鄙视，被儿子厌恶，祖上也因为儿子娶不了媳妇而继承不了房子。 因此，父母所有的工作生活都是以娶媳妇为中心展开的，攒钱成为了人生的首要大事，甚至是唯一的大事。

遗憾的是，由于男女稀少、性别资源流失，农村娶妻竞争越来越激烈，结婚条件迅速上升，仅10多年的时间，就从难以娶妻的模式直接转移到了地狱模式。 这让人生变得非常难完成，有些人开始放弃。 新一代的都市农民们一边不认为为儿子娶媳妇是自己必须完成的人生任务，一边把重点放在孩子的教育上，期待着通过良好的教育来履行父母的责任。

第三，/ S2 /

与黄淮海地区不同，云贵川农村的代际关系比较平衡简单，父母只对孩子承担相对有限的责任。 十几年前，在黄淮海地区娶媳妇要盖新房子的时候，在成都平原娶媳妇只需要离家粉刷。 在成都农村，“上一代不管下一代，虱子都靠不住，还要靠虮子吗？ 说儿子不可靠也要依靠孙子吗？ 一切靠自己啊。 相对平等的世代间关系，父子两代都是自由的。 家庭关系不紧张。 当然没那么紧密。 云贵川的农村农民可能是目前中国最有前途的农民。 因为他们给儿子娶媳妇是合理自然的态度。 该喝茶了，该打麻将了。 这是最现代的人的生活态度。

华南的宗族地区，聚落民族居住，至今村落仍有较强的宗族意识。 因此，生儿子继承家业变得重要。 宗族都是自己人，生了儿子就可以面对祖先了，所以生儿子是最重要的。 当然，儿子要娶媳妇，生孙子，后代继承，才能继承后代。 但是，儿子能不能娶媳妇是儿子的事件，要父母以所有的青春和未来为抵押为儿子娶媳妇准备条件，有点不可思议。 团结型的宗族村落，抑制村民为了执行人生任务而展开的过度竞争。 黄淮海地区的村庄多为分裂型，这种分裂型的村庄使村庄竞争白热化，农民完成人生任务变得非常困难。

从这个意义上说，黄淮海地区的父母为孩子结婚所付出的代价是最大价格最高的。 为了完成娶妻的人生任务，父母会自我剥削。 在华南农村繁衍后代非常重要，关键是要生儿子，婚姻竞争不激烈。 云贵川地区最具有现代家庭代际关系自由平等的突出特征。 黄淮海地区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也是长期受儒家文化浸润程度最深的地区，位于国家权力中心。 从这个意义上说，黄淮海地区的农民最能代表中国农民。

第四，第二部分

正是在黄淮海地区，借着父亲的剥削，年轻人进城了，至少在县城买了房子。 他们继续走父母的路，重蹈覆辙，儿子为了娶媳妇会失去一生吗，大有疑问。 现在做父母的黄淮海地区的年轻夫妇，可能为了儿子娶媳妇而准备牺牲自己。 现在进城的年轻一代、新世纪出生的一代，不能走父母的老路，而是在城市接受新文化，把孩子的教育和个人比较自由的生活安排相结合。 建立了新型的相对自由平等的关系。 以前流传下来的不惜一切代价为儿子娶媳妇的人生任务，是无限的责任，这个无限的责任在于有限的责任，人生的任务不是对农民的绝对安排，而是比较自由的选择。

这十几年娶媳妇的价格越来越高，是因为和中国快速城市化的进程有关。 城市化是指农民进城，进城买房和天价彩礼结婚是特殊的农民进城代际支持机制。 农村年轻人借着父母完成人生任务的压力，得到对自己城市的经济支持。 从这个意义上说，农民的城市化是由以前流传的代际关系推动的。 年轻人进城，他们远离产生人生任务的村庄环境，不想被以前流传下来的人生任务所奴役。 促进农民城市化的代际支持机制会造成世代间的断绝，产生新的世代间关系。 在新一代之间的关系下，父母把人生任务的要点放在孩子的教育上，孩子教育的关键是孩子开始拥有自主性。 受过较好教育的未来世代的婚姻也将由他们自己决定。

从这个意义上说，黄淮海地区上世纪末出生的一代，可能是最后一代还被人生任务束缚着的农民。 他们最后一次以前传到了农民那里。 进入新世纪的农民不再是以前传给农民的，而是现代社会的一员，这个现代社会不仅在生产方法上，也在生活习惯和价值观上。

2021年4月13日下午

本文：《“贺雪峰：最后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