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涌：资本主义病情严重但气数未尽”

资本主义病情严重，但气概无穷

——国际社会对资本主义制度的反思

江涌

2008年夏天爆发的金融危机，冲击大、波及广、影响深，自1929 年以来只见过很少的一次。 危机起源于资本主义的核心——美国，由此严重损害了美国自由资本主义的声誉，美国也从资本主义世界的灯塔跌落到展示资本主义制度弊端的橱窗，美国的特征逐渐消失，霸权地位正在终结。 金融危机发生以来，国际社会积极反思和批判自由资本主义，但并未彻底否定和抛弃整个资本主义。 资本主义仍然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它历来以弯曲而非断裂来应对内外的压力，用危机来预言资本主义的消亡，特别是马克思主义的胜利还为时过早吧。 但是，危机在扩大，对资本主义的反省仍在继续。

一、前言:危机持续，反省不断

冷战结束，全球化盛行，资本主义接近天下统一。 2008年的金融危机起源于资本主义的核心美国和欧洲，危机的影响波及全球，几乎波及所有行业。 因为这个西方发达国家、新兴市场、快速发展中国家的左、中、右都在反省，为资本主义举行会诊，反省会诊的焦点集中在危机的性质、危机的原因，以及处理或消灭危机的做法上。

当今世界资本主义各式各样，以英美为代表的自由资本主义(新自由资本主义)、以德国为代表的社会资本主义、以东亚为代表的国家资本主义是主要流派。 危机开始于自由资本主义，因此，当前的全球经济危机不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全面危机，而是资本主义制度的一部分危机。 1

但是，自由资本主义在当今世界占主导、主流地位，美国着名经济学家努里尔•； 鲁比尼等学者认为，自由资本主义危机本质上是“资本主义制度危机”，危机是“太多私营部门的债务和杠杆作用引起的”。 [2] 斯坦福民主、快速发展和法治研究中心高级研究员弗朗西斯•； 福山等学者认为，始于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和正在上演的欧洲都柏林危机，都是过去30 年间出现的放松管制的金融资本主义模式的产物。 [3]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原首席经济学家、麻省理工学院的西蒙•； 约翰逊教授认为“没有金融监管是走向灾难的药方”。 [4] 多债、高杠杆、放松监管成为西方主流反思此次危机的标准，也成为逐渐一致的答案。

国际左翼学者显然不认同西方主流学者的“肤浅分解”，认为这场危机是生产过剩和过度费用引发的，是资本主义特有的定期净化机制引发的周期性危机。 危机刚过初期阶段，还没见底。 预示着资本主义制度的普遍危机即将来临，即使是与1929年 年的大萧条和1873—1896年的大危机匹敌的规模也不轻率。 时间表明，这场危机的长度、深度和地理波及范围都比以往要大。 [5] 我们认为，这场危机的真正原因在于基于剥削的无政府主义的生产体系和从中受益的资产阶级。 但是，应该承担责任的不是某个资本家或特定的资本家团体，而是所有多次维护这个不公正体系并为之辩解的人。 6

持续的金融危机是资本的系统性危机，来源于新自由主义的全球化。 对系统危机不存在经济立场的处理方法。 例如，给予欧洲央行最终贷款人的地位，允许发行欧元债券以抵债。 按照这样的做法，我们会把自己送到自己准备的断头台上。 这是系统性的、深刻的资本危机，将逐渐变成前所未有的社会危机。 历史不是沿着直线迅速发展，而是基于一定的社会矛盾充满跳跃和断裂的过程。 7

他说，2008年的金融危机“不仅是资本主义的结构性危机，也是文明的危机”，如果不从根本上改变文化制度、生产体系和费用，人类就无法生存。 [8]2008 年的金融危机是各方面的危机，无所不能的金融全球化模式受到质疑。 我认为这和西方文明的危机一样。 [9] 美国信息周刊国际版主编法里德•； 卡利亚写道，我们现在经历的不是资本主义危机，这是金融危机、民主危机、全球化危机，从根本上说是道德危机。 10

二、大危机:都是自由资本主义惹的祸

在西方主流体制中，世界快速发展中心主席南希•； 西奥和斯坦福大学高级研究员弗朗西斯•； 福山合编的《金融危机结束后关于快速发展的新思想》一书(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出版社(/h/)年版)指出:“这场危机凸显了资本主义制度——美国这样先进的制度——内在的不稳定性。 因此，资本主义的美国版即使没有完全失去信用，至少也不再占主导地位。 ”“美国式资本主义已经跌落神坛”。 “如果说这场全球金融危机审判任何快速发展模式，那就是自由市场或新自由主义模式。” 十一

自由主义者的错误之一是金融创造价值。 在“市场万能”之下，拒绝了政府的监管，从而产生了巨大的金融服务业。 自由主义者设法让人民相信巨大的金融服务业创造了许多价值。 但是，现在我们很清楚，这个领域完全不会产生实际价值。 [12]但是，没有创造任何实际价值的这个领域，创造了巨额利润。 利润来源于巧妙地剥夺他人的财富，“几乎每天都会发生与金融部门丑陋行为相关的故事，如使用庞氏骗局、内幕交易、掠夺贷款、各种信用卡计划从倒霉的顾客身上骗取尽可能多的利润等。” [13] 这场危机对实体经济的冲击表明，能够创造真正的经济、价值和就业的经济，其核心是企业广告主。 今天，全球化这个大市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新产品，需要完成项目，需要实干的企业广告主。 十四

自由资本主义的本质是资本具有绝对至上的主导地位。 在公司治理结构的背景下，资本至上大体的重要体现就是所谓的“股东主权论”，即股东利益最大化。 在股东利益最大化、非资本主义“处女地”减少的情况下，在美英等发达国家产业越来越空心化的情况下，华尔街金融家开发了利用金融创新将资产乃至债务债券化的所谓“次级处男”，因此， “由此看来，此次危机的震源地是股东主权论的发生地美国，并非偶然。 资本主义的敌人，或者说自由的敌人，其实不是社会主义，而是自由放任主义”。 “从某种意义上说，日本的主要企业正是因为及时摆脱了股东主权论的毒害，才保存了制造业所需的高度化的组织力量。” 十五

自由主义实践自由竞争、自由合并，结果必然是巨大垄断公司的诞生。 与以前的中小企业不同，这些富裕敌国的庞然大物，倾向于回避政府监管，回避社会责任，在高风险经营活动中获得高利润，另一方面，在竞争中或不当经营中发生严重问题后，政府和社会不太容易像中小企业一样破产，而且 这样，巨大的公司绑架了政府，绑架了社会，风险社会化、国家化，从而，资本主义失去了自我整理的机制，失去了活力。

自由主义的错误在于，“看不见的手”几乎主导一切，拒绝政府比较有效地统治，绝对化经济规律，万能化市场调节，“作为意识形态维护资本主义”，而不是改善人类福利的实用工具。 [16] 自由主义者唯我独尊，自以为是，拒绝接受合理的意见，特别是来自东方的经验。 亚洲各国通过制定促进就业增长的各种方案来应对市场调节不足的问题，但新自由主义者将其视为意识形态异端邪说的“产业政策”而拒绝考虑。 任凭市场调节，金融家对中产阶级、资本大众的侵略，其结果无疑是社会出现了越来越明显的两极分化。 在2008 年达沃斯论坛上，微软创始人比尔•； 盖茨曾经称之为“回报富人的资本主义”。 [17] 新自由主义者的错误是:“忘记了马克思主义的警告:为了让资本主义制度继续存在，每个阶级都必须受益。” 十八

综观世界，凡是照搬美国政治民主的，都会引起政治混乱；凡是照搬美国经济自由的，都会引起经济混乱。 这像魔法，也像铁则。 埃及是一个新的例证。 这个原本在纳赛尔政府时期就能够实现粮食自给自足的国家，因为穆巴拉克在imf 的建议下采取了自杀式袭击的新自由主义政策，失去了这个先天的条件。 三、资本主义:病情严重，但气魄无穷 金融危机是“主流经济思想出现危机，主张市场绝对自由，使市场自动调节以消除危机发生可能性的新自由主义失败”。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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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世界经济快速发展史，资本主义有周期性危机、结构性危机、系统性危机三种危机。 纵观资本主义的迅速发展史，资本主义有两大缺陷。 一个是产生不可持续的繁荣和不可避免的破产，另一个是引起不平等现象，从而各自导致经济、社会危机。 英国泰晤士报副主编，《资本主义制度4.0》的作者阿纳托尔•； 卡雷茨基认为，资本主义总是以曲折而不是分裂来应对内外的压力。 资本主义虽然不断岌岌可危，但最终能化险为夷。 迄今为止，资本主义发生了三次变革。 19 世纪初自由贸易的自由资本主义制度，1920年代和30年代的凯恩斯式的福利国家制度，以及1980 年代初玛格丽特•； 撒切尔和罗纳德•； 里根开始的以自由市场为中心的货币主义，现在面临着第四次变革。 四、美国:特征逐一丧失，霸权地位终结 资本主义制度仍然可以修复，也可以重建，但其希望不在西方，而在亚洲。 从亚洲各国来看，这场危机清除了市场自动产生最佳结果、社会通常必须全面接受市场作用结果的过于简单的观念。 现在，亚洲人可以认真看看如何建立新的资本主义制度。 这与美欧局势形成鲜明对比。 虽然发生了“占领”运动，围绕抗议出现了各种各样的言论，但是西方的政治家们现在正在考虑修复旧的制度。 28 因此，有资本主义就有经济危机，危机是资本主义制度的必然结果。 资本主义国家政府为了减少危机的冲击和影响，采取了包括动员国家信用不让“过大不倒”的大型公司倒闭在内的各种应对措施。 虽然可以避免小灾难，但大灾难是逃不掉的。 这只会延缓危机的到来，一旦危机爆发，就会更加激烈。 伦敦经济政治学院名誉退休教授梅格纳德•； 德赛说:“资本主义并没有陷入危机。 陷入危机的只有年老的西方资本主义。 充满活力的资本主义——声势浩大、勇于创新、只追求经济增长的资本主义——已经向东方转移。 ’当多个国家计划走未来繁荣之路时，决策越来越推行资本主义政策——放松国家对银行、利率和货币流动的控制，向市场力量开放经济。 292008 年金融危机演绎的正是这一逻辑，而且伴随着金融经济危机的是生态能源危机和粮食危机，危机给世界经济带来了巨大的损失，特别是处于资本主义世界体系边缘的贫困国家。 25 马克思主义认为资本主义生产始终处于不平衡的周期过程中，危机是这个过程中生产过剩阶段的必然继续，大约每隔十年就会发生一次周期性危机。 危机不会因为公司倒闭而重复过度资本和过度生产。 1929年 的大萧条是资本主义自身生产模式的宏观经济基本面造成的，是一场结构性危机，其冲击的广度、影响的深度前所未有。 危机没有通过“罗斯福新政”，而是由之后的战争和军事凯恩斯主义处理的。 2008 年的金融危机是源于新自由主义全球化的系统危机，正在发展成前所未有的社会危机。 对于系统危机，不存在经济立场的应对方法。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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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20 世纪后，世界范围内可以说进行了两大实验。 一个是苏联社会主义建设实验，另一个是“纯粹资本主义”的实验。 两个大实验都以失败告终，这预示着一个冰冷的现实:虽然资本主义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理想国，但人们只能在这个制度下谋生。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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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资本主义有多种形式。 除了引发危机、饱受病痛折磨的美国型自由资本主义之外，还有在欧洲大陆，特别是北欧各国运作良好的德国型社会资本主义。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在实现集体崛起的新兴市场普遍实践的国家资本主义。 因为，自2008年 金融危机发生以来，没有任何现象猛烈否定资本主义。 这与1929—1933年 的大萧条形成鲜明对比，实行资本主义的国家并没有试图放弃资本主义模式。 在快速发展中国家也是如此。 快速发展的大国领导人不再相信自由贸易和全球资本主义制度。 左翼或社会主义力量在拉丁美洲的威慑力揭示了作为美国意识形态核心的新自由主义多年来在拉丁美洲实验的惨痛失败。 2008年的危机敲响了统治世界近30年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模式的丧钟，“资本主义遭遇了两极体系时代以来最尖锐的意识形态危机”。 世界从此进入变革时代，进入新旧时代交替的时期。
彼得森国际经济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华盛顿共识”概念的发明者约翰•； 威廉森认为，近期全球金融危机的一大影响是，西方关于快速发展的观点——“华盛顿共识”失去了信用。 评论: 自由主义的坚定支持者马丁•； 沃尔夫在自由主义的重要舆论阵地《金融时报》上写道:“另一个意识形态神失败了。” 36 相反，地位稳固的西方民主国家强调过度依赖以市场为导向的全球化的风险，呼吁加强全球金融业的监管。 卡尔•； 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说:“无论什么样的社会形态，在它们能够容纳的所有生产力都发挥出来之前，都永远不会毁灭。”

资本主义不能马上退出历史舞台。 另一个重要原因是，在当前和未来时期，世界上还没有有效的制度体系和思想理论。 冷战的结束，可以说是美国资本主义打败了苏联式社会主义，也可以由此演绎资本主义对社会主义的胜利。 此后，社会主义陷入困境，左翼力量进入低潮，四分五裂。 近年来，在拉美左翼势力兴起之前，一些国家建立了自称社会主义政权，但未能全面接管司法权和立法权等权力，也与形成较大的社会主义潮流背道而驰。 正因为如此，西方主流学者才能大胆地放言“无论变革的呼声多么大，资本主义也不会消失”。 尽管西方许多人批评这种致富制度，但中国、印度和其他许多高速发展的新兴国家提高了贸易自由度，解除了管制，加强了资本流动，从而实现了富裕。 20 世纪头十年，美国从资本主义世界的灯塔迅速跌落到展示资本主义制度缺陷的橱窗里。 十年前，在网络泡沫破灭的前夕，美国风光无限，自由资本主义被视为世界潮流。 但是，美国的特征在短时间内就消失了。 伊拉克战争和军事侵略抹杀了政治民主，华尔街金融危机重塑了经济自由。 邛士.中国在西方衰退之际改变姿态[n/ol] .香港亚洲时报在线.-08-18。40 多年来，美国完全依赖贷款，越来越依赖冒险的金融手段和建造得越来越高的债台，购买大炮和黄油，同时只想买就买。 但是，现在这座卡片式大楼倒塌了。 重建是不可能的。 因为美国的全球客户受到了损害。 谎言被揭穿，失去了信任。 ……美国:大炮还是黄油，两个时代都过去了。 [3]金融机构，“机械传动机构:机械传动机构 机械传动机构？” 外来农场，日本/联邦。 距今几年后，历史学家很可能认为，这场金融危机是美国在全球事务中占据经济主导地位的结束。 39 据说目前的危机标志着资本主义的结束或新社会主义的诞生，这些说法只是立了个傀儡，分散了人们对真正处于存亡边缘的事物的关注。 虽然以社会主义为替代制度，但现在这明显不在资本主义核心地区或其他地方(有可能除中南美)的议事日程上。 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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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本主义制度危机集中在新自由主义危机、美国模式危机上，虽说美国的兴衰不决定资本主义的命运，但会极大地影响资本主义的声誉。 过去，在美国取得冷战胜利、资本主义如日中天的今天，美国遭遇空前的危机，资本主义当然也是灰头土脸。

二战后，美国独霸天下，建立了不亚于其他国家(集团)的超级地位，在生产、金融、军事和意识形态上具有明显而强大的特点。 但是到了70 年代，随着日本和德国的经济复苏，美国逐渐失去了“什么都能做”的生产特点。 21 世纪头十年，以中国为代表的新兴市场集体崛起，进一步削弱了美国的剩余生产特点。 从2007 年夏天到现在，在持续的金融、经济危机和随后的社会、政治危机的多重打击下，作为美国金融特征的华尔街市场主导地位、联邦储备系统理事会货币政策操作地位、美元霸权地位受到严重侵蚀， 特别是最重要的意识形态特征——新自由主义理论及其“华盛顿共识”政策、以自由民主为核心的“目前，美国仍拥有强大的陆海空天“四位一体”的军事力量，在120 个国家拥有驻军、飞地、军事基地 “军事特征是美国霸权体系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其他做法失败，武力手段将隆重出场。” 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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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当美国声称发动伊拉克战争时，日本国际未来科学研究所研究员滨田和幸警告说，美国已成为“沉没的泰坦尼克号”。 美国因“经济道德沦丧”、“对军事力量的迷信”、“政治正义的堕落”三种“自杀式袭击行为”而迷失方向，陷入无底深渊。 [5]阿蒂略•； 博龙.从无限的战争到无限的危机[m]，西班牙，起义报[n/ol].2009-03- 很明显，日本学者的警告正在逐渐成为现实。 现在，美国意识到自己作为世界霸权国家的地位正在走向终结。 年10月10 月，美国前总统克林顿在雅尔塔指出，美国必须做好失去主导国家地位的准备。 18 .参照本公司，参考资料[j].2009-05-05 .第28934期。 当然，任何一个美国国内的新保守主义者、世界范围的亲美分子，都仍然不希望或看不起美国能做什么，在经济上，特别是意识形态上，美国实际上破产了，

(作者是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的研究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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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自《全球视野·全球视野》第534期、年第2期《现代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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