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高明：当代乡村建设中的“三农”问题”

现代乡村建设中的三农问题

本文刊登了环境保护部主办《绿叶》杂志的年第7期

蒋高明

(/S2 ) )摘要:三农问题不是三个孤立的问题，而是三个相辅相成、相互关联的问题，任何一个问题的处理，都要靠自身和其他两个问题。 即使在乡村建设再次兴盛的今天，也是如此。 只有农业可持续快速发展、农村和城市公共福利共享、农民自觉和主体意识的提高并重，农村建设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s2/]

问:近年来，农业生态环境不断恶化，你认为这个问题的首要原因是什么？

答:农业的各种问题，包括生态环境的恶化，根本上是由于城乡快速发展的不平衡。 在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中，工业、城市发展迅速，农业、乡村发展迅速，后者也自然成为弱者。 谁从事农业，谁就吃亏。 那么，很容易想象，既然农业耕作得不到合理的收入，农民自然也不怎么投资土地。 他精耕不作，不考虑地力的可持续性，只需要大量施用化肥、农药、除草剂甚至转基因技术，就可以在节约人手的同时确保产量。 但是，环境、土壤和水质的破坏是不可避免的。 例如，铺在蔬菜大棚里的薄膜会引起白色污染； 杂草被除草剂清除后容易导致水土流失； 大量的化肥引起了土壤的结皮等。 可以说在工业化过程中，农业生产所发生的转变使自然物质的投入取代了化工产品的投入，节约了农业劳动力，对农业和生态环境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然后，节约的劳动力自然转移到了工业、服务业等各个行业。 近20多年来，农村青壮年劳动力大部分都进城打工，而留在农村的有老人、妇女、儿童。 这些人体力本来就不足，结果农业生产变得依赖化肥和农药，生产的农产品更不健康，更不安全。 渐渐地，恶性循环形成了。 城市发展迅速，乡村越来越落后，农民越来越拒绝从事农业，农业和乡村环境越来越差，随着生产和生活环境的恶化，农民越远，乡村自然凋零空心村，城市越来越繁荣。 因此，就农业、农村、农民存在的问题来说，最根本的是城乡快速发展的严重失衡。

问:为了缓解农业的生态环境，很多人提倡生态农业，你对生态农业有什么看法？

答:要认知生态农业，首先必须认知什么是农业。 作为生产过程之一，农业包括土、水、肥料、种、密、保、管、工八大要素。 土壤是土壤，第一是土质的状况，不仅包括土壤肥力，还包括土壤结构和保水力； 水，当然是灌溉用水，它也有质量要求； 肥料是农作物生长所需肥料的种子，即高质量的种子、优良品种的选择要根据品种的自身特点和当地自然、生态条件及生产水平进行选择，密是指栽培时的合理密植；密是指水土保持问题，密是指平时的田间管理，及时的杂草、病虫害等 工是指工具，也就是投入农作物耕作的农机。 这8个因素决定了农业生产是否是可持续的生产模式。

在目前的农业生产过程中，这八个因素几乎都被破坏了。 土壤由于工业污染、化肥和农药的大量采用，肥力持续下降，污染也很严重； 水也面临着水质污染的问题育种充满环境和潜在健康风险的转基因技术； 其他几种密、管、工由于农业收入低，处于投入严重不足的状态，目前以化肥、农药、催熟剂等各种生物制剂替代密、管、工三要素的投入为首要。 结果，导致了农业生态的持续恶化。

生态农业会导致这种对现代农业的混乱，无论如何，只有尽量减少化学物质和有害物质的投入，恢复生态系统的平衡，才能恢复农业生产的可持续性。 那么，要恢复八大要素的健康和安全，必须先从肥力开始，采用有机肥减少化肥。 这不仅有助于农业生产系统本身的有序循环，也有助于土壤肥力的恢复。 另外，有机肥料为了维持健康和养分，不能用工业生产线的方法养殖家禽。 我们需要让家禽按照自然生产的规律生长。 这样，现在的各种肉类食品的安全性问题也会得到处理。 也就是说，生态农业是按照传统的农业生产方法，恢复农、林、牧、副、渔这一大农业系统的良性循环。

当然，恢复以前流传下来的农业，不是恢复刀耕火种的生产模式，而是有选择地恢复。 例如，生产、栽培模式越来越需要参考以前流传下来的农业可持续技术。 但是，也需要继续维持现代农业科学技术的有益部分。 例如拖拉机、联合收割机、灌溉设施的采用等，这些都可以继续使用，但不会采用任何会破坏环境或污染的生产手段。

问:你认为影响生态农业成为主流模式的首要原因是什么？

答:首先是政府的政策。 为了支援农业，我国制定了许多政策，使农民能够低价购买农药、化肥、地膜等生产资料。 为什么政策会支持化肥、农药呢？ 除了化肥、农药企业的优势关系外，还存在另一个知识水平问题。 过去认为减少化肥和农药的采用会导致产量的下降。 据说不使用化肥会减产70%。 我在自己的生态农场做过实验。 我们不用一袋化肥，减产了30%左右。 按照现在中国的粮食产量，减少这30%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如果使用有机肥料，土壤肥力恢复后就不会减产。 这也是我们生态农场7年的生产经验。 这些政策从来没有改变过。 农民认为便宜可以大量购买和采用，减少人力投入，保障产量，但无疑是生态农业快速发展的阻力。

其次是农民的问题。 农民非常合理，他要投入农业生产，就必须得到其力量的回报。 采用生态农业种植方法，农民需要投入大量人才。 以目前市场上农产品的价格，特别是粮食的价格，这种人力投入是不划算的。 因此，即使在我们的生态农场实践证明，不使用农药、化肥也不会影响产量，农民也不愿意将现有的生产模式改变为生态农业。

而且是市场竞争的问题。 农业是准入门槛低的领域，农产品价格利润比高，就会吸引更多的人来农业，提高农产品供给，价格也会下跌。 因此，在市场竞争的作用下，农产品确实不容易维持高价格。 那么，农民获利的方法是控制价格。 在劳动力成本上升的情况下，在城市工作的兼职工资高于农田收入，农户自然倾向于采用农药和化肥来节约人力投入。 因此，自然抑制了生态农业的迅速发展。 化学农业的迅速发展就是这一过程的体现。

最后是市场信任问题。 目前市场上有有机认证、绿色认证、无公害认证等各种农业认证，但这些认证缺乏过硬的公共说服力。 因为，不知道认证机构和生产机构之间是否有好处。 所以，我认为农业生产认证需要国家的介入。 国家给认证机构发工资，不能让认证机构通过认证资格赚钱。 否则，认证机构不会像现在这样，到生产现场进行检查。 拿一点表让生产者填写，生产者填写表，交钱后出示认证书。 完全是形式上的认证。 这种方式破坏了市场的信任，也破坏了生态农业的快速发展。

在这四个因素的影响下，农民放弃化学农业从事生态农业只有两条路。 一是只要政府改变政策，将补贴农药、化肥的财政经费全部补给农业，或者直接提高粮食收购价格，或者直接补给农民，就可以鼓励和拉动越来越多的农民从事生态农业。 二是客户为农民支付更高的农产品价格，购买安全健康的农产品，支持农民选择有机种植。 单纯就粮食来说，根据我们生态农场的实验，补助金的价格其实并不高。 我的生态农场做了极端的实验，没有使用化肥和农药，产量和周围农民的产量差不多。 在生态农场进行的方法中，小麦约为2.5/斤。 现在小麦的市场价是每斤1元，所以一斤小麦需要补充1.5元。 或者，让农民不要保持持平，一斤补充2.5元就够了。 这个价格可以由国家或客户承担。 但是，遗憾的是，我们一边说食品安全危机频发，一边不愿意支持生态农业。

问:今年的中央一号文件提出要鼓励城市工商资本进入农村，但一些学者对此表示怀疑，担心大资本会造福农民，推动农业持续快速发展。 你觉得怎么样？

答:对于大资本进入农村，我也保持着怀疑的态度。 资本的目的是逐利，但农业弱势，农业利润空之间很低。 无论是美国那样的机械化农业，还是土地碎片最机械化，都需要赔偿，需要国家的高额支援和补助金。 那么，中国在资本进入农村后能盈利吗？

如果资本想通过农业盈利，在现在这样的生产环境下，化学农业是必然的选择。 资本不搞生态农业。 生态意味着对土地的精工，引导越来越多的农民投入农业，就意味着生产价格的上涨。 资本不会做这种事的吧。 我们希望用低价的钱生产小飞机模型，在田地里喷洒农药和化肥等。 这样，农民仍然无法受益，农业生态环境只会继续恶化。

而且，为了鼓励资本进入农村，政府肯定会提供一点优惠支援政策。 那么，容易诱发投机行为。 也就是说，资本不是搞农业，而是去赚国家的补助金，赚完补助金，资本就会撤出。 农业和农民根本无法盈利。 所以，我对鼓励工商资本进入农村并不乐观，

问:你认为中国适合哪种农业模式？ 小农户生产还是规模农场？

答:农业生产模式不是二选一的问题。 因为，具体的农业生产模式需要根据农业人口、耕地面积、所处的自然生态环境等加以明确，而不是从理论上论述适合哪种模式，而是因地制宜的选择。 例如，一直以来，直到农业迅速发展，人们都认为其迅速发展方向是美国式的规模农场。 问题是，美国的自然成果和人口状态与中国不同。 第一，美国人少，中国人少，第二，美国耕地以平原为主，非常适合机械化操作，但中国耕地结构多而杂，有平原，丘陵、山境等多而复杂的地形，多而复杂的地形明显不适合机械化操作第一 第四，美国农业有政府高额补贴，中国财政可能负担不起这样的补贴。 中美农业有这么多不同，美国的规模农业会成为中国农业的学习对象吗？

所以，我认为应该对农业的迅速发展采取更加开放的政策和态度。 有人认为小农户生产更合适，有人认为规模农场合适，有人想搞生态农业，所以我们选择一点不同的地区尝试一下吧。 例如，生态农业可以选择一个县，在全县试行生态栽培。 另外，也可以选择别的县，生产美国式的规模化农场和转基因农产品。 试验各几次生产周期、产量、效益、模式快速发展经验等问题，均可得出实践经验和结论。 这样有助于农业的迅速发展。

现在的问题是没有人对各种农业生产模式进行广泛的试点和宣传 对具体模式的反对和赞成只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 例如，生态农业，谁都担心产量会不会很低。 事实上，经过7年的生产实践，发现生态农业完全不影响产量。 虫害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在普通自然生长的农业环境中，存在着四条防线。 第一，害虫雌雄交配后，可以通过物理手段阻止雌性返回田间产卵； 第二，地里有吃害虫的益虫； 第三，鸟需要大量的虫子作为食物第四，作物有弥补生长的能力。 我们做过实验。 切掉一部分叶子，另一部分叶子的光合速度会加快。 这就是光合作用、补偿和增长。

这是生态农业的实践结论，推翻了对生态农业生产能力的反对和质疑。 如果在某县进行这样的实践，可以更好地考察生态农业的耕作方法，更好地验证这些实践结论，这是利国利民的事。 其他农业生产模式也是如此。 你不要进行大范围的实践尝试，尽管说只是纸上谈兵的模式很好，但也没有意义和价值。

问:随着农业生态环境的恶化，近年来乡村建设再次被提及，你对乡村建设有什么看法？

答:从20世纪20、30年代到现在，大半个世纪中，乡村建设始终是中国社会头痛和必须面对的问题。 关于过去的乡村建设，有值得借鉴的思想和经验。 但更重要的是，需要考虑现代，也就是现代化和城市化进程中的乡村建设问题。 对此，我的观点是，现代乡村建设是指将城市享有的公共福利、公共设施纳入农村，使农村和城市享有相同的公共产品供给待遇。 这几个必须依靠政府的大力投入和推进。

首先，比如教育问题。 乡村教育很落后。 民间力量能处理这个问题吗？ 民间的投入也许能处理一个村子的教育问题，但只能说不能处理整个农村。 而且民间投入的可持续维持非常困难。 教育，作为一种公共资源，依赖于国家的支持和投入。 其他公共福利、医疗、卫生和养老也是如此。 这些公共福利的缺失是乡村不能有序快速发展的重要原因。

其次，乡村的主体经济始终是农业。 乡村建设需要以农业为中心运行，如前所述，必须恢复大农业系统的良性循环。 目前，解决乡村垃圾已成为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为什么以前不存在这个问题？ 因为现在的农业生产破坏了大农业系统的循环。 那么，在现代农村建设中，必须考虑各种卫生系统和农业大系统的合作。 只要卫生和污染防治管道设计得当，建成后，除了塑料薄膜等白色污染外，大部分生活垃圾都可以直接制成肥料。 农村垃圾问题自然可以得到很大的处理。

还有必要让农民参加农村建设体系，实现以农民为主体的农村建设。 乡村是农民的乡村，能否顺利建设完全取决于农民的自觉，并不是简单地靠外力。 现在农民的问题是没有方向。 他们不知道自己生活的农业会朝着那个方向迅速发展，自己生活的家乡会朝着哪个方向建设。 当然，农民也缺乏组织能力。 在这个问题上，只能长期依赖教育来处理问题。 短期内，需要外力的介入和诱惑。 例如，政府投入一点财力人力进行知识普及和推广，知识分子返乡吸引农民进行建设。

问:如何更好地实现农民作为乡村建设的主体？ 。

a )最根本的应对方法是恢复村落集体，农民可以有自己的组织。 20世纪70年代末的农村改革给农村和整个社会带来了很多利益，但一个问题是农村的集体体制被解除了。 村子集体解除后，首先，村子的公共设施和公共卫生也没有责任和管理，村子的环境恶化也是自然的结果。 其次，村子的集体意识淡漠或遭到破坏。 以前农村是宗族式的，村里人之间有互助互助的集体意识，但是现在这种意识几乎消失了，很多事件都商业化了。 这其实是在破坏乡村适宜的人文之前流传下来的。 再者，农民不能形成比较有效的农协组织来参加市场竞争，农民在市场面前是弱者，没有自己的农协组织就不能与资本分利益，有合理的收入，农民才能留在农村，成为乡村建设的主体。 否则，农民永远是旁观者。

这两年的城市化进程，其实是农民边缘化的过程。 城市化本身是正确的方向。 但是，许多地区将其变成了业绩工程和房地产工程。 这样，对乡镇经济可能有一定的推动作用，但对乡村不利。 大楼不是面向农村的建筑。 农业生产所需的各种农业工具需要放在比较大的空之间，农民搬到了大楼里，他的生产工具放在了哪里？ 农民本来收入就不高，可能在家养家禽。 自己吃和补助，住在大楼里后，他在哪里养家禽？ 而且，楼房的水电使用量比平房高，住在楼房里，农民的生活价格显然会上涨。 由于农民的负担增加了，他不能再考虑农业生产和家乡建设的问题了。

无论是乡村建设还是农业的可持续发展，都必须考虑农民的主体性，发掘农民的自觉。 要实现这几点，第一，农村主体经济农业必须考虑可持续、多元生产模式的试点和构建，政府必须在这方面采取更加开放的政策和越来越多的财政支持，提高和改善农民收入，奠定农村建设的经济基础； 二是实现农民和城市生活者享有相同的公共福利待遇，医疗、教育、卫生、生产所需的公共设施、生活所需的公共产品都应在农村加大投入和建设，这应被视为现代农村建设的核心文案； 第三，恢复村集体农村传来的文化，迅速发展农协组织，教育和培养农民的自觉意识，成为农村建设和农业快速发展的主体。 这三个方面相辅相成，无论缺少哪方面的投入，乡村建设都不会取得良好的效果。 因为，农业、农村、农民不是三个孤立的问题，而是三个相辅相成、相互关联的问题，任何一个问题的处理都取决于其自身和其他两个问题。 农村建设也是如此。

责任刘芳)

蒋高明，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本文由刘芳采访稿组成，未经作者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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