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德文：村干部为什么不在村？”

近年来，农村出现了两栖村干部群体，这些村干部平时住在镇上，忙的时候回村工作，白天在村里工作，晚上在镇上住宿。 那么，如何认识两栖动物的干部，他们是如何进化的呢？

两栖村干部群体是城乡二元结构背景下的特有现象，最初产生于富人治村的实践过程中。

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一些东部沿海的发达农村地区出现了先富起来的农民。 与改革开放初期依靠农业和副业致富的万元户不同，这一部分富人主要从事工商业，其生产活动主要在城市。

1998年《村民委员会组织法》颁布后，被俗称为海选的村民选举制度在这些地区迅速得到宣传，富人参选村干部和人大代表的热情高涨。 再加上各地组织部门为加强基层党组织建设，提出了双强双带(党建强、快速发展强、率先创业、推进创新)等措施，也有让先富起来的村民成为村级组织领导人的趋势。

所以，治理富人村曾经成为东部先进农村地区村级治理的首要特征。

近年来，许多中西部地区也普遍出现了富人治村的现象。 另一方面，这些地区也发展迅速，城市化迅速，农村也出现了明显的社会阶层，户籍仍在农村，但住在城市的富人很多。 先富起来的人为了各种目的，参加村子政治的意愿很强。 客观上，凭借强大的经济和社会资本，他们如果积极参选，很有可能被选为村干部。

另一方面，近年来，各地为了推进乡村振兴战术，将组织振兴置于极高的地位，其重要措施是引进乡贤和有才能的人作为村干部。

笔者对中部某大城市郊区的农村进行了调查，某城镇共有21个村庄，其中8个村庄的村级组织领导人(书记主任一肩扛)是该镇党政在村级组织转型期引进的乡贤和能人。 这些村干部在当地或市里有产业，成功成名。 一家乡贤公司已经实现了现代管理，由职业经理处理，他自己每天只需要看看财务报表就行了。 因此，在半退休状态下，基于为家乡服务的想法，回到村子担任了村级组织领导人。

但是，其他7位村级组织领导人还需要兼顾公司经营，也需要兼顾公司经营和村干部的工作。 此外，一位能干的村干部坦率地说，他们之所以回村做村干部，几乎都是因为自己的生意在当地，做村干部反而有利于公司的经营。 例如，一个村庄的干部在施工，当地乡镇的大部分工程都是其承包； 一位村干部经营着广告业者集团，这几年政府有大量推进广告业的业务，他的生意也因担任村干部而得到了更稳定的顾客。

由于长期在城市创业生活，这些富裕村庄的干部群体已经养成了城市生活的习性，与村庄的社会联系也并不密切。 对有钱人来说，村子只是熟人社会。 他们只和很少的亲戚朋友交往，平时的休闲生活也和村子、村民无关，和有地位的公司朋友、地方精英一起，消磨时间的地方也大多在城市里。

更重要的是，一旦成为村干部，白天村务繁忙，公司的经营业务反而需要业余时间。 在这种情况下，富裕的村干部在城里安家生活，每天到村子里上班下班，过着两栖的生活也不足为奇。

实际上，无论是不是富裕阶层，还是普通村庄的干部，都因为近年来城市化的迅速推进而变成了两栖类的生活。 如果说富裕阶层村干部的两栖生活使返乡色彩鲜艳的话； 那么，普通村干部的两栖生活，就是因为进城了。

大多数普通村庄的干部是骨干农民。 与富裕阶层的村干部不同，他们还没有在城市里扎根，必须依靠村子进行农业和副业生产，必须在村子里完成养老等部分家庭再生产功能。 另外，由于他们没有离开村子，村子内部有比较发达的社会关系互联网，担任村子干部做群众工作可以说很有信心。

但是，与富人因在城市创业而在城市生活，从而较早完成城市化不同，在大规模城市化进程中，骨干农民需要积极或被动地在城市生活。 现在的农民家庭，具有鲜明的快速发展型家庭的特征。 家庭的首要功能不仅仅是完成生儿育女、养老等简单的家庭再生产，还必须通过代际合作为城市尽全力，让年轻人在城市安居乐业，让孩子在城市接受良好的教育。

这样，普通村干部也需要适应城市化的进程，努力买房。 从这个意义上说，普通村干部的两栖生活与其他农民的行为逻辑没有本质上的变化。

普通村干部的两栖生活，本质上是由农民的家庭生活模式决定的。 在典型的三代家庭中，农民家庭形成了半耕半工的生活模式。 其中，中老年人在家务农，通过农业承担赡养老人和抚养孩子任务的年轻人靠外出务工积累家庭财富，为进城做准备。

对普通农村家庭来说，家庭财富积累不足以在大城市扎根，只能涉足县城和中心城市。 因此，许多农民家庭只是实现了半城市化，家庭生产空之间仍处于农村和许多有就业机会的大中城市，县城和小城镇主要方便子女学校和新生代农民工返回农村。 就像这样，过着两栖生活的一般村落的干部也有两种类型

一个是中老年人。 该集团主要将村干部视为副业，是农业在半耕半工生活模式中的表现。 这个集团虽然已经不是家庭经济收入的主力，但却是维持家庭再生产不可缺少的力量。 他们上了年纪的父母可能也住在乡下，比较有效的孙子们也可能需要在城里接受教育。 因此，他们怀着非常高的意愿从事村干部这一工作。

村干部的待遇并不高，但足以维持家庭再生产的村干部工作有时忙，有时轻松，看起来没有规律，但不影响基本家庭的照顾。 更重要的是，中老年人村干部即使过着两栖生活，也只是就业空之间和生活空之间的暂时分离。 他们没有太多的家庭负担，当然不需要越来越多的心思在村干部的工作之外寻找市场机会。 他们在村子里的社会关系还很完善，所以能轻松有效地完成各村子的工作。

第二个是年轻人。 近年来，全国各地都在鼓励年轻人，特别是返乡大学生担任村干部。 客观上，大部分年轻人，特别是返乡大学生想成为村干部，并不是因为村干部有充分的待遇保障，或者有充分的职业前景。 而且，这些年轻的村干部在村子里或多或少都有家业，家庭经济条件不错，同时他们经营着家庭农场、电商等适合年轻人创业的项目。

他们担任村干部不仅有报效家乡的热情，更重要的是农村留给少数返乡年轻人快速发展空之间，村干部显然有越来越多的市场机会。 而且，许多年轻人担任村干部，本来就有回乡创业青年的身份，由地方政策支撑着。 根据笔者的调查，这些年轻的村干部也大部分过着两栖类的生活。 但是，他们的父母通常也留在农村，可以照顾家庭。 这样，年轻人有足够的精力解决村务。

在目前的中国农村，由于公共服务集中在县和乡镇，生活习惯也在逐渐变化，村的生产生活功能逐渐减弱，村级治理的完整性也受到了影响。 事实上，村干部不仅越来越具有两栖动物的生活特征，村民也具有鲜明的两栖动物特征。 从这个意义上说，村干部的两栖化是城市化的必然结果。

从全国范围看，村干部两栖化是自然现象，其本身并未削弱村级治理的效果。 目前，两栖村干部在两栖动物之间发生冲突的原因，第一是村干部的角色定位发生了巨大变化。

村委会是自我管理、自我服务、自我教育的群众自治组织，这是决定的，村干部的身份首先是村民——村干部不是职业，而是兼职岗位。 事实上，在长期以来的村民自治实践中，各级党委政府也按照群众性自治组织的定位规定了村干部的职务。 其中最鲜明的特征是:

(1)兼业化)村干部是从群众中选举产生的。 村干部是不脱离生产，不脱离生产的干部。 因此，村干部的工作也比较自由，有村务的时候解决村务，没有村务的时候在家从事生产。 另外，村干部没有规定的上班时间和地点，群众随时随地都可以找村干部。

(2)没有固定工资)村干部没有领取固定工资，其待遇报酬来源于误工津贴。 因此，村干部说没有工资。 即使地方财政保障了村级组织的运行，也不是以固定工资的形式发放的。 同时，在相当一段时间和相当一部分地区，村干部的报酬不首先由地方财政承担，而是来源于村庄的集体经济收益。 因此，各村村干部的待遇有明显差异。

(三)半正式行政)村干部的业务，首要的是解决村务，协助部分政务的解决，从事群众业务是首要的。 因此，村干部执行职务不是严格的手续规范，而是注重实效。 在许多情况下，村干部可以利用自己的威望和社会关系，以非正式的方式执行任务。

近年来，村委会的组织和工作形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其首要表现是村级治理越来越规范，行政事务越来越多，村干部越来越忙。

客观上，村干部兼职已经不现实了。

另一方面，近年来的基层管理任务也越来越多，村干部也陷入了各种各样的管理事务中。 例如，脱贫攻坚、人居环境整治、乡村振兴等，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完成项目申报、执行，消耗大量的时间与群众分组。

另一方面，与过去的中期正式行政不同，现在的基层管理更加强调规范化和制度化，村干部要解决办公室工作，如填写文件、留下痕迹等，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因此，在许多地区，村干部事实上从兼职村干部变成了全职村干部。 进而，在管理任务稍重的村子里，村干部不仅成为了全职人员，还固定聘用了数量不同的兼职来解决各种村子的工作。

与此同时，随着村级治理规范化程度的提高，上级党委政府也加强了对村干部的管理。

另一方面，各地统一财政资金以提高村干部的待遇。 村干部补贴标准普遍提高，许多省份规定村主要职务干部享受乡镇副科级干部同等待遇。

另一方面，各地正在采取措施规范村干部的行为。 一是组织部门加强了对村干部组织生活、思想学习的管理。 18届党代会以来，农村基层党组织建设不断提高，村干部身份意识和政治表现大幅提高。

二是基层党委政府通过完整考核制度，加强了村干部的绩效考核。 许多地方通过规范的千分制、百分制等考核指标，考核了村级组织和村干部的职务情况，加强了村干部的管理。

第三，随着基层纪律检查组织的不断完善，对村干部的作风和纪律监督也加强了。 许多地方制定了要求村干部实行坐班制，纪检机构下沉到村级开展纪律监督的规定。

在少数地方，村干部已经公务员化。 无论是待遇、社会保障还是职业前景，都有很好的保障。 在这些地方，村干部可以放心担任村务。 在极少数地方，基层党委政府通过组织手段，在乡镇范围内实现了村(社区)干部交流机制。 同时，基层党委政府建立了比较清晰的村干部队伍梯队，使村干部有了更稳定的职业前景。

总的来说，在各项措施的综合作用下，村干部已经从过去的兼职逐渐变为全职，有着比较规范的职务要求和严格的上班下班时间。 这样，拥有自己产业的人，以及必须依靠其他经营活动维持家庭再生产的村干部，必然会陷入困境。

客观上，除了已实现公务员化的极少数地区外，许多地区的村干部为了维持家庭的再生产还需要进行其他经营活动。 从这个意义上说，两栖类生活的冲突，其实是村干部职业化和农民家庭生活之间错位的结果。

两栖村干部这一现象，不是简单地归咎于村干部的不负责任，而是农村统治变迁的客观反映。 本质上涉及村级组织在农村治理体系中的定位问题。

根据村组法规定，村民委员会是群众性的自治组织，开展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活动，村干部由村民选举产生。 因此，村干部的首要职责是管理村务，为群众服务。 根据这一定位，村干部的职务情况因村的情况而异，没有统一的要求。 两栖干部好不好，取决于村民委员会的不同形式。

一部分村庄正在迅速空中心化，不仅外出打工的劳动者多，当场城市化的村民也不少。 在这种类型的村子里，村民的生产生活已经转移到城镇里，村务活动已经不在村子里进行了，两栖村干部具有一定的合理性。

简而言之，村级组织的功能以维持基本的社会秩序为首要，村干部一方面要为留在村里的村民特别是弱势农民服务，承担政府各项公共服务，处理生产生活中的不便。 另一方面要为村民城市化进程提供良好的服务，为他们的顺利城市化提供各项服务，并照顾好村舍，处理好后顾之忧，保存退路。

概括地说，空中心化的村庄，村级组织是维持型的，村干部的两栖化适应了村民两栖化的诉求。

有些村子还很完善，很多村民还在村子范围内生产生活，村务诉求很多。 然后，能干的村干部因为家庭条件好，率先进城了。 这样，两栖类的村干部和村务的诉求之间就有不一致之处。

这几年，在东部发达地区的一些村庄，富人为了获得政治身份而在选举中成为村干部。 但是，这些富人的首要工作仍然是经营公司，因此被选为村干部是为了更好地为公司的经营活动服务。 所以，有钱的村干部一般不会不在村子里，也不能正常执行职务。 长期以来，村里的事务大多由其他村委会成员或村委会雇佣的办事员解决。

在生气勃勃的村子里，两栖村干部引起了村子权力和统治行为的分化。 由于村干部几乎不在村里，没有具体解决村里的业务，就发生了村里管理的去政治化现象。 村民选举村干部后，真正不能实现自己意志的村干部在获得村权后，放任自流。

结果表明，村庄治理绩效不佳，不能比较有效地满足村民的需要。 在有较大治理诉求的村庄，两栖村干部已经不适应村庄治理的实际，需要根本性的变化。

一些村庄由于历史文化、地域特征等原因正处于高速发展的过程中。 在这些村子里，政府经常投入大量资源开展基础设施建设，通过政策支持迅速发展产业。 因此，基层党委政府为了更好地帮助村子的快速发展，往往倾向于让能人成为村干部。 因此，许多快速发展型村庄的领导人都是基层党委政府从城市中快速发展的良好乡贤中动员出来的。

这些乡贤担任村干部后也住在城市里。 几乎所有成为两栖动物的村干部都会回到村子里，抱着奉献和造福他人的心理会乡。 他们和基层党委政府也有非正式的约定。 也就是说，回到村里担任一两次村级组织领导人后就会卸任。 因此，他们一旦回村担任村级组织领导人，就会埋头于村务，但也经常面临水土不服的问题。

因为长时间经营公司，长时间在城市生活。 这些乡贤已经以管理公司的思维和城市生活的逻辑来治理村子为习性。 结果，他们一方面很有威望，许多村民也认同，另一方面，由于与村社会疏远，很少从事群众工作，一些群众不认同其管理行为。

遇到斯派克的抵抗，一些有乡贤身份的村干部会感到不满，觉得自己的奉献不被大众认可。 在问题没有得到比较有效的处理，基层党委政府也不支持事业的情况下，这些村干部很可能会半途而废，回到自己在城市的事业上，反而荒废了村务。

这样，两栖村干部是否合适，取决于村子的快速发展阶段和村务活动的要求。 如果村干部的两栖类状态和村管理的诉求一致，村管理的业绩就不会因此而下降，但是如果不一致，可能会对村的管理绩效产生很大的影响。

两栖村干部是随着城市化的进程而产生的，随着城市化的迅速发展必然会发生变化。 目前，我国的城市化率已经超过60%，大多数人口已经住在城市。 同时，我国城镇化率还在快速增长中，有相当一段时期的高速城镇化过程。 从这个意义上说，两栖类干部还将维持一段时间。 那么，两栖类干部的前进道路是什么？

笔者认为，应根据具体情况为两栖类干部赋予不同的前进道路:

一个是职业化。 虽然名义上是村子，但实际上也有社区化的村子。 这些村庄位于城市近郊和城中村，在承担很多城市功能的同时，很可能还吸纳了很多流动人口。 同时，村所在的大部分区域也成为城市的一部分，城乡融合的条件已经具备。 在这些村子里，村干部的首要责任不仅是为村民服务，也是为流失的流动人口服务，为城市的快速发展服务。 村属地党委政府也有很强的经济实力，可以尽早实现公共服务的均等化。

在这些村子里，村干部完全可以参照社区专职干部的管理，实行职业化。 大体来说，村干部需要具备入职条件，纳入规范化管理，对职务行为有确定的规定，提供稳定的工资待遇。 此外，还可以开通一定的渠道，使社区经常从事的村干部可以通过考试和提拔等方式成为公务员。

二是兼职。 大部分地区村干部必须保持打工化的特点。 也就是说，必须承认村干部两栖化的合理性。 对许多村庄来说，处理村干部两栖化的弊端，不是村干部的全职化，而是建立与当地实际相适应的村干部就业机制。

首先是给村干部带来负面影响。 在大部分地区，村干部的待遇还很低，他们必须从事生产经营活动，基层党委政府必须尽量减少村干部承担过多的政务。 另外，还可以建立适应当地实际情况的村民委员会实务制度。 例如，村民委员会可以通过轮班制来保证各类村民的诉求，防止全职化带来的过度基层负担，同时也可以防止在两栖化的情况下村民工作变得不方便。

三是志愿者化。 在有条件的地方，可以提倡一些村干部的志愿者化。 例如，鼓励有能力有热情的有才能的人、退休的干部、退休的老师等作为村干部。 在一些地区，组织部门储备了大批农村振兴人才，这些人曾经担任过公职，退休保障和大局意识都很强，完全有条件地返乡无偿服务。

总的来说，村干部的两栖化是城市化快速推进过程中的阶段性现象。 城市化完成，或者城乡融合迅速发展，两栖村落干部的现象就会越来越少。 目前，不再简单地确定两栖村干部，也不需要在短时间内处理这个问题，必须根据土地情况，结合村庄变迁建立适当的村干部管理制度。

本文：《“吕德文：村干部为什么不在村？”》